【逸真】勤奋不可得

最终的最终 他们也没在一起~

没错那个猴砸是我老公:

  全程ooc,以及并没有多少戏份的男主。


  00


 


  后来在酒过三巡的饭桌上,觥筹交错间有人提起了年少青春时的荒唐事情。说到暗恋,大家皆挂着副过来人的神情,轻描淡写就将曾经的苦涩刺痛公之于众,仿佛当年为此辗转难耐,痛彻心扉的不是自己。


 


  羽还真不过刚交换来此,被问及还没等开口就闹了个大红脸。他抿抿嘴不吭声,看着众人哄笑,惊讶于时间真能使人麻木至此。他还是不愿提及曾经的事,哪怕是心如死灰,也无法这般坦然。


 


  01


 


  有一年班上做游戏,说是形容每个人的性格。轮到羽还真的时候,乖巧懂事占了一大半,而另一半,是单纯天真。


 


  老师都跟着点头,似乎听到了标准答案。


 


  可说到底这也只是人们心中片面印象,再被广泛认同也存在差异。


 


  其实羽还真很偏执。


 


  可没人知道他有多偏执。


 


  小时候羽还真坐电视机跟前看西游记,一部翻来覆去倒着看,又轮到了三打白骨精那集——唐僧阴沉个脸不听劝,执意要赶走被冤枉的孙悟空,连临别一拜都不理睬。


 


  羽还真揉揉眼皮就开始洒金豆子,抽噎着喘不匀气,好似那些委屈他都替孙大圣受了般。这集他看了百八十遍哭了百八十遍,连妈妈都跟着疑惑,莫不是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投错了身?


 


  如果平常是在家里,这会儿还能落两句安慰,可风天逸全然没有妈妈的好性子,小小的人翻起白眼倒挺熟练。他也不哄,继续埋头看手里的连环画,让吵得烦了扔过去卷纸,“别哭了!”


 


  羽还真不敢反驳,压低身子尽量不发出声音,可泪珠照样一颗颗往下滚,稚嫩的肩膀在夕阳的余晖里抖得不停。


 


  窗外开始热闹起来,自行车声络绎不绝。风天逸打湿了毛巾拧干拎在手上,学着大人照葫芦画瓢往羽还真脸上一通乱擦,末了还细细打量,虽然说是变红了点,可也比大花猫脸好多了。


 


  而那头差点疼得又哭了。


 


  风刃工作比较忙,索性委托羽家,风天逸一日三餐都在那吃。


 


  他拉起羽还真的手出门往外走,千家万户都到了开灶做饭的点儿,各种香味聚集在楼道,世界满是锅碗瓢盆的声音。邻居家的小黄狗正趴在门口的脚垫上打瞌睡,看见出来的人也没怎么搭理,羽还真勾起鼻尖凑近吸了两口气,觉得他家炖的排骨肯定特好吃。


 


  “你说我妈妈今天晚上做什么啊?”他摇摇被拉着的手。


 


  “不知道。”风天逸头也没回。


 


  俩家大人是一个单位的,分的房子也在同一处,风天逸家住在最东边那单元,羽还真家住最西边那单元,两个人平时去吃饭,要横跨一整个园区。园内是早些年典型的小区,灰土矮墙,边上栽了一溜柳树常年都不大精神,羽还真晃着另一边胳膊边走边玩,树皮粗糙,刮的手心都是。


 


  前面沙坑那不知道谁折了几条柳枝撇在那,风天逸上前捡起,揉成一股开始绕。“你以后看电视能别哭了吗?烦不烦?”他抬头看了眼正蹲那玩沙子的羽还真说。


 


  “可是,可是师傅又冤枉了大圣呀!那个明明就是妖精。”羽还真拢起面上那层干沙,轻松开掌心看着其流畅滑下。


 


  “那你下次就骂两句唐僧,反正别哭。”


 


  “不行!怎么能骂师傅,他可是大圣的师傅。”羽还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,站起身抬脚往前走了两步。


 


  “怎么不行?他不是冤枉了你最喜欢的大圣?”风天逸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。


 


  “......他也是不知道啊。”羽还真就着小脏手蹭蹭衣服,“是妖怪骗了他。”


 


  “可孙悟空对他那么好,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徒弟。”风天逸反问。


 


  羽还真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了,他就是觉得不能骂师傅,可又说不出个子丑寅某来。大三岁的好处一下就突显出来了,言语清晰,稍带逻辑,拌嘴基本别想赢。


 


  话说完风天逸的柳条圈也编的差不多了,他拿着左右端详,煞有其事地点点头,不禁觉得这编的也太好了,比数学老师画的圈都圆。他举起刚想戴,眼尖瞅着叶上的沙子,又看看身边还在置气的羽还真,索性手一挥给他戴脑袋上了,语气骄傲,“给你了!”


 


  “真的?!”羽还真高兴的伸手去摸,一碰簌簌落下不少沙土,他也不在乎,咧嘴笑得像个小傻子。


 


  “蠢货。”风天逸拉起他的手重新往家走,路上遇见不少赶着下班回家的叔叔阿姨,都要停下来打招呼。


 


  “真真头上戴的什么啊?这么漂亮。”有阿姨故意逗他,羽还真开心地回应,“风天逸给我做的。”说完又笑,挺起小胸脯,好看的眼睛弯成一座桥。


 


  从那以后他就格外喜欢园区那排很没精神的柳树,认为它们比公园里挺拔翠绿的柳树都要好看。一年里春风吹夏雨水,不是担心旱了就是担心涝了,明知道做不了什么可还是放在心尖上担忧。


 


  那天晚上,风天逸把羽还真又哭了的事当笑话在饭桌上讲了一遍,众人乐得合不拢嘴。为个电视哭就是小孩子才能干出来的事,而羽还真就是那个小孩。风天逸私以为再过两年就好了,说不定到时候他就能安稳的看完整本连环画了。


 


  可就算是天天这么相处,他好像也不太了解这个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傻子。


 


  


 


  羽还真初中的时候,还因为这个在别人眼里及其幼稚的问题跟同学打了一架。风天逸放学回来后才知道的这个事,连着几个卧槽堵在嗓子眼。他刚开始想卧槽羽还真居然会打架,之后又卧槽居然是因为这种原因,由于太过震惊,这些卧槽全叠在一起一个也没说出口。


 


  雪飞霜心疼得差点拿刀去砍了那个小子,说不过就几打一算怎么回事。她给弟弟脸上涂药,眼泪花花都快出来了,小心翼翼地轻吹伤患处。真真这么好看的脸,万一留疤了可怎么办?


 


  风天逸靠在旁边橱柜上一劲给她泼冷水,“你去能怎么样?带上你那帮小姐妹去揍他?要真给他打出什么事,捅老师那咋办?他记仇以后欺负羽还真怎么办?你还能时时刻刻守他到毕业?”


 


  “那你说怎么办!”雪飞霜瞪他一眼。


 


  “怎么办?怪你弟自己笨,知道那不是个好东西干嘛还跟他争论,理他说什么敷衍过去不就行了?找着挨揍怪谁?”


 


  羽还真原本还想反驳一句,是那个同学有事没事老来找他的,可又觉得说完风天逸还是得骂自己笨,泄了气再没出声。


 


  风天逸看他那样还挺嘲讽地笑了两声,顺了个桌上果盘里的苹果,在雪飞霜能活撕了人的眼神里走了。


 


  但此后没出两天,那帮小子让揍了,在晚上放学,根本不是他们必经之路的荒无人烟破败小巷子里。昨天还跟羽还真面前不断撩骚的同学再没找过他,见了面就跟不认识一样扭头就走。


 


  下午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起,羽还真跑出教室,路上自行车骑得飞快,回家的时候风天逸果然已经在了。他涨红脸喘着粗气跑他面前,路上想的那些说词却早丢到了爪哇国,哼唧了半天没说出个屁。


 


  “边去,挡我看电视了。”风天逸嫌弃地冲旁边摆摆手。


 


  羽还真顺从地往旁边挪了两步,手里不停拧着校服衣摆的松紧带,“谢谢你。”他眨眨眼睛,睫毛跃出好看的弧度,牙齿咬着下唇内侧不好意思地笑笑。


 


  “少自作多情啊。”风天逸说,“那傻逼惹着我了,还不兴揍他一顿?”他拿着手里遥控器不停换台,一本正经。


 


  可那怎么可能呢?怎么可能!他们根本就没见过,一个在高中部一个初中部,怎么可能惹到风天逸呢!羽还真雀跃的想,心脏跟装了马达似得跳,喜悦就像是海边的波浪,一遍遍无休止的向上涌,溢出流到身体每个角落。


 


  晚上他端着家里的脸盆,鼓捣着下楼去浇墙根的柳树,来回无数次,累得一头汗。连着一星期的高温,清水在接触干涸的土地后瞬间渗透,总感觉不够。风天逸不知道他又冒哪门子傻气,写作业时又想到了白天那帮初中生冲易茯苓吹口哨的事,还是生气。他原本就想着找找那几个欺负羽还真的人,谁成想这么巧碰一块了,还真是给他省事。


 


  羽还真站在洒了一地月光的柳树下,陪我一辈子吧,他想,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说给柳树还是某人。盛夏的夜晚是最宜人,微风掠过他的小腿手臂,风里是花草树木的味道。羽还真真的想到了很远以后,甚至是某个特定充满细节的场景,例如在清风舒适的夜晚,成片嫩绿的葡萄棚底下,两张躺椅并排而置,他手里拿着蒲扇可以给身边抱怨的人扇风,仰头,从缝隙里可以看到皓月星辉。


 


  这是很多年后,他回想起来,年少里最好的一点甜了。


 


  02


 


  少年情事懵懂,看上谁无外乎就去耍贱欺负谁,以此博取对方的关注。这种方法其实很瞎,且要维持很长一段时间。好在羽还真天生性子软弱,再喜欢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,对于他来说,喜欢就势必要跟暗恋画上等号。


 


  雪飞霜闲了很爱看些书刊摊的言情小说集,A,B两版,每星期发布新刊,她几乎都有。风天逸是很不屑的,他最看不上那些书里腻腻歪歪的情爱,总说这也就骗骗像她这样无知的怀春少女。雪飞霜不服,回呛你懂个屁,这叫少女情怀总是诗。


 


  羽还真在旁边初次听见这句话,暗自揣测那自己算什么,少男情怀总是诗?爱情这玩意在他心里发生的未免也太过顺其自然,羽还真都还没有准备迎接它,人家早已抽枝发芽了。


 


  可哪怕就算这样,他还是不懂那两个字的意义。


 


  风天逸于他,想讨好,想见到,哪怕是说不上几句话,但同处一室就能让他开心。这种感觉似乎从很小就存在,只是随着成长愈渐强烈,直至被归为喜欢。羽还真一边在内心厌恶唾弃着自己的早熟,一边又因为恐惧被旁人看出而心惊胆战。只是这些所有加起来,都比不上在面对风天逸时,那波涛汹涌抑制不住的甜。


 


  羽还真太过年轻,感情势必要双方平等,棋逢对手这个道理他并不懂。只要一方失衡,或从开始就习惯俯首称臣,那最后也只能落个无疾而终。他爱的太过卑微,甚至觉得这一切风天逸都值得,低到了尘埃里。


 


  易茯苓这个名字,羽还真知道的很早,大多是从姐姐和风天逸的争吵中。雪飞霜很善于拿这个名字嘲讽风天逸,在从小到大一直落于下风的争吵中,头回占领高地。从他们口中羽还真得以知道,风天逸很爱作弄易茯苓,百般不顺眼,而她恰好又是因为风天逸的死对头白庭君转来学校的,听起来似乎很是合情合理。对,很合情合理,羽还真告诉自己不要多想,将这四个字默念了千万遍。


 


  假期清闲无比,雪飞霜约了易茯苓来家里做客。这次羽还真终于不用再只闻其名,他暗暗祈祷少女不要太过耀眼,却又不耻这种想法,内心像两个小人在打架,头破血流。


 


  最后易茯苓如约而至,真的很好,直率大方的漂亮姑娘,笑起来人比花娇,好到明知道某些情愫联系,羽还真却完全没办法讨厌她。在她到来的十几分钟后,风天逸才姗姗来迟,诧异地询问易茯苓为什么会在这里,用蹩脚又生硬的演技表达出对此不满。


 


  羽还真在一旁看的真切,他想风天逸长大后是一定当不了演员的,明明那么欢喜,欢喜到了发梢眉尾,却还要装出讨厌的样子。他看见风天逸走进厨房背对大家的笑,隐约觉得很是熟悉,后知后觉才发现,这大概很像,看到他后的自己。


 


  可能是因为容貌加成,易茯苓很喜欢羽还真,寻着找他说话,羡慕好友有这么可爱的弟弟。雪飞霜也不谦虚,真真是她从小吹到大的,同别人说起来都要带着嘚瑟的语气。三个人凑一块说话,笑声此起彼伏,同年级的风天逸倒成了无关人员。


 


  晚上雪飞霜送易茯苓回家,告别已经改口的苓姐姐,羽还真抬着爸爸给他买的水桶下楼浇柳树,风天逸难得的伴在左右。


 


  “羽还真,白天里易茯苓跟你说的什么那么可乐?跟我说说?”


 


  “也没说什么,就是随便聊。”羽还真喃喃道,发呆地望着月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消失殆尽。


 


  “那随便聊得什么!”风天逸斜靠在树干上,有点不耐烦。


 


  羽还真撇头看他一眼,风天逸这两年个头猛蹿,已经高出他很多了。如今自己这么蹲着,中间隔开的距离竟然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了。


 


  “就学校啊,作业啊,同学啊,真没别的。”


 


  “就这?”


 


  “嗯。”


 


  风天逸耷拉着眼皮去踢地上的小石子,看羽还真提着水桶移到下一棵柳树前重复动作,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。


 


  “你闲着没事老浇它们干嘛,树又不会死,难不成还有什么说法?”


 


  “就是......”羽还真呢喃,“挺闲着没事干的。”他突然笑道,嘴角咧的很大,黑夜里看不清此刻湿润的眼睛。


 


  他或许真的很无能,连讨厌一个无错的人都做不到。这是第一次,羽还真对这份感情产生了很累的想法。


 


  


 


  羽还真上学早,在班里都算年级小的。他升高一那年,成功赶上了大家上高三。


 


  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周身都萦绕着荷尔蒙,学校里的向丛灵弟36次向雪飞霜告白然后被骂了滚,风天逸跟白庭君为了易茯苓打架的次数逐渐攀升。唯独羽还真还算安稳,红着脸拒绝了几个女生,和个别男生的情书。其惊慌失措的样子让告白者们负罪颇深,却又莫名心满意足。


 


  雪飞霜是生活委员需要经常值日,羽还真就跟风天逸一起在学校操场边上等她。不过通常都是羽还真捧着机关类的书籍坐在一旁琢磨,风天逸和同学在篮球场里打篮球。有时候白庭君也会加入战场,易茯苓就陪在羽还真身边看书,最后的结果基本都从友谊第一变成你再给我瞅一个。


 


  书看多头疼,羽还真只有偶尔缺人的时候才上场打两局,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在坐在台阶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他很喜欢机关,因为只有在研究机关的时候才不会想到风天逸。他也很喜欢等姐姐,因为看书很累的时候,抬头就能看见风天逸。


 


  时间安稳悠长,那一年过得最平静。羽还真慢慢学会抑制情感不让自己太过期待,望着篮球场上怼得没完没了的两人叹口气,身旁苓姐姐在帮他整理学习笔记。羽还真偶尔会想,如果自己没有喜欢风天逸,日子会不会好过很多。


 


  到下半学期的时候那几个要高考课业繁忙,大家再也没有一起聚在操场上过。羽还真的生活简单而有规划,学业机关两头跑,日常生活安静如鸡,仿佛他也是高考大队的一员,跟着压抑了好几个月。


 


  高三毕业是伴随着雪飞霜在家跳了整整一晚的舞步到来,羽还真懂这是姐姐的庆祝方式,小鸡啄米点头打瞌睡愣是陪到了半夜。


 


  那时候流行的东西很杂,什么风刮起来完全没法预测。不知道谁说了句毕业后一定要买巧克力送给心爱的人,一人一半吃下去就能长久,学校门口的商店老板笑开了花。


 


  羽还真大中午顶着黑眼圈,在学院后园碰见了易茯苓。他原想上前打招呼却在下个瞬间看见了风天逸。羽还真赶忙闪到身旁的建筑物后躲藏,走吧,他用指甲去扣食指侧面的肉,刺痛很快传来,可整个人却被日光暴晒愈加迷糊,疼痛没有起到一点作用。


 


  看一眼吧,他说,死心不就结束了?结束不就轻松了?那就看一眼吧。


 


  羽还真探出半个头,屏住呼吸打量眼前这两个人。最后他只记得,易茯苓很复杂地看了风天逸一眼,摇摇头走了。只留下那人的背影逆着光刺进羽还真的眼睛里,他心里悬着的石头非但没落反而加重,直卡到了嗓子眼。


 


  他真的太晕了。


 


  风天逸离开的时候羽还真还呆在那,坐在地上小口喘气,汗珠似乎滚进了眼睛疼痛难忍,看什么都朦胧模糊。


 


  “你看见了?”风天逸居高临下地问他。


 


  羽还真把脸埋在阴影里,很轻地点了下头。


 


  “也没什么?”风天逸自嘲笑笑,抬手把那盒巧克力递过去,“你不是爱吃零食吗?给你了。”


 


  “我......”我不要的!羽还真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嘶吼,震耳欲聋。


 


  他抬头看向风天逸,那人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。为什么你就听不见呢?羽还真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,那声嘶吼愈演愈烈,响的要突破天际,可他为什么就听不见呢!


 


  “嗯?”风天逸疑惑。


 


  “我.......”我不要的!我不要的!我不要的! 


 


  “谢谢。”羽还真突然伸手接过巧克力,笑着道谢,之前被汗刺激的眼睛猛地流出泪水。


 


  世界重归清明,一切喧嚣模糊不复存在。


 


  懦弱的人除了在暗地里反复纠结,折磨自己外,什么都做不了。


 


  “刚有汗流进去了,现在舒服多了。”羽还真不好意思地拽着袖子轻轻擦眼,晃晃手里的盒子,“谢谢你的巧克力。”


 


  “客气什么。”风天逸看着眼前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,脑子里仍是他刚才笑着流眼泪的模样,突然记起依稀很久之前,那个边浇柳树边闲扯的夜晚。


 


  “我先走了。”


 


  “好。”


 


  那是个很多年后依旧能想起的午后,日头剧烈,周围热闹喧哗。羽还真坐在篮球场旁边的台阶上,捏着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已经融化的巧克力剥离包装纸送入嘴中。温热的甜品入口即化,舌尖品到了浓厚的香醇,苦涩却渐渐渗进胃里,融入血液。


 


  “好苦。”


 


  03


 


  现实是什么?是总会和你所想背道而驰。


 


  玩得很好的一帮人分开了,易茯苓随着青梅竹马来到这个学校,最终又随着青梅竹马去了别的大学。剩下两个倒是还在一块,羽还真以后肯定也得指着这个学校。只是对于风天逸来说,易茯苓这一走,恐怕把他整个人也带走了。


 


  羽还真到高三毕业的时候,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。听说他新认识了很多朋友,听说他忙不完的泡吧夜店,听说他这期间换了很多女朋友,听说他喝醉了就满大街找易茯苓。


 


  羽还真掰着手指算自己喜欢风天逸的年头,三年三年又三年,真的吃了一惊。之后他又掰着手指算风天逸喜欢易茯苓的年头,满打满算也快两个三年,真是都不容易。


 


  毕业典礼那天风天逸也来了,只是萎靡的精神稍显颓废。几个人凑一起吃了顿饭,说了几句老生常谈的祝贺语句,也就各自离开了。


 


  一年的挑灯夜战之后是几个月的懒散闲适,羽还真打算找找假期工,也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做喜欢的机关了,姐姐商量着过段时间带他出去旅游,日子安排的井井有条,闲里找出好多事来,总算是不用常想他了。


 


  他现在什么想法没有,羽还真真觉得这样特好,说不定再过几个月,亦或是几年,风天逸总会淡出他的生活,不必再强烈的抵触,逼迫自己放弃或无休止的思念,顺其自然其实是最好的解药,也开始让曾经那些凭空生出的白日梦全部付之东流。


 


  这个计划光听起来就很棒,只可惜你规划好的一切总会被突如其来打乱。


 


  羽还真凌晨2,3点在被窝里睡着着的了,手机铃声一遍高过一遍,他眯着眼睛看清来电号码的备注,平稳很久的心脏又开始颤抖。


 


  风天逸在某KTV喝的聆听大醉,一起的人不知怎么就拨了羽还真的电话,夜半三更的,也亏得有人接。


 


  羽还真跟别人道了谢把快摊在地上的风天逸往外扛,那祖宗还不老实,嚷嚷着要上卫生间。羽还真让折腾的没辙,问了地方又往卫生间扛,等站在小便池后,羽还真看着歪在肩膀上的脸咽了口唾液,“你尿不尿?”


 


  “什么?”


 


  “你不是要上厕所?”


 


  “哦。”


 


  风天逸伸手去解裤子拉链,羽还真尴尬的视线死盯着另一边。然而等了半天那醉鬼也没解开拉链,“你帮帮我。”他支撑着凑近,“帮帮我。”


 


  热气满满当当的洒在了耳垂上,羽还真都能感受到他的唇擦过脖颈的触感,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

 


  “行行行,你别动了。”羽还真扭过头跟他说话,却凑了个碰巧,俩人鼻尖挨着鼻尖,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下唇处若有若无的唇洞。


 


  风天逸感受到了对方的呼吸,半睁着眼睛看他,唇角轻撇笑得邪魅,羽还真却想到了风情这个词,脸烧的通红,热出一身汗。


 


  “你喜不喜欢我?”风天逸借力站直后凑得越来越近,“你喜不喜欢我。”


 


  唇齿间的开合便有酒气袭来,羽还真不由觉得自己也昏昏沉沉有点醉了。他抿抿干渴的嘴唇,尽量回归理智。


 


  “你醉了,我送你回家。”他低下头避开风天逸,沙哑着嗓子。


 


  “羽还真!”风天逸很不满他的行为,伸手捏住他的脸抬高,醉态朦胧,“你喜不喜欢我?嗯?”


 


  羽还真被迫去看他的眼睛,鼻子,嘴唇,听着他独有的嗓音问自己喜欢不喜欢他,鼻子像被灌了醋,眼眶立马就红了。


 


  你说,我喜不喜欢你呀。


 


  风天逸不悦对方的沉默,贴得更近了。“你喜不喜欢我?”他凑到羽还真耳边轻声呢喃,“可我喜欢你。”


 


  羽还真只听见“啪”的一声,似乎有什么紧绷着的线断了。眼泪夺眶而出,他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听到风天逸对自己说这句话,哪怕是在这种坏境下。


 


  “喜欢啊。”羽还真后退看他,这就是他活到现在日思夜想,求而不得的人。现在居然近到可以数清他有多少根睫毛,“我可喜欢你了。”


 


  羽还真撕破之前做的无数层防御,血淋淋的像风天逸走了一步。


 


  那个吻炙热又带有侵略性,直到被用力地抵在卫生间的墙上羽还真才反应过来,身后的瓷砖透过他的短袖直达皮肤,冰冷刺痛透凉而又清晰。他被迫承受着所有,一切又太过激烈,施虐者的疯狂致使两人口中弥漫开铁锈味。羽还真还在哭,此刻他却只想简简单单的抱住他而已,什么都不做。


 


  两个人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在一起了,哪怕第二天尴尬的连对方的眼神都不敢触及。离开KTV后羽还真把他送回了家,内心的杂乱始终琢磨不透,并不是十足十的欢喜。只是今晚这件事,他们都记得,就算酒醒以后。


 


  风天逸再没有成天出去喝酒瞎混,酒肉朋友们也都断的差不多了,生活重回正轨。


 


  俩人好的事羽还真谁也不让说,风天逸听他的。平时各有各的忙,也没成见天黏在一起,但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固定通一次电话,无非吃了什么,做了什么闲扯日常,比起正处新鲜期的热恋情侣,他俩更像结婚多年热情褪去的老夫老妻。


 


  风天逸上完课后周末回家,刚进园区正好碰上羽还真蹲那浇树,一桶水一个人,在他记忆里竟延续了十几年。


 


  他走过去站在一边,指尖轻抚粗粝的树干,“你跟这排树到底什么渊源?这么多年这事就没断过。”


 


  “就喜欢而已。”羽还真笑笑,“只是再勤快也没用,我网上查过按时按点的浇,这么多年不照样病怏怏的,一点精神没有。”


 


  风天逸点点头不可置否,他俩好的有些时候了,可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,现在还弥漫着层挥之不去的尴尬。


 


  “过两天去报到?”风天逸率先开口。


 


  “嗯,有什么注意的,学长?”


 


  “也没什么,注意学长就行了。”


 


  羽还真一愣,双手抵住膝盖呵呵笑个不停。风天逸也笑,嘴里含着没点燃的烟掉在了地上,他弯腰去捡,中途歪头去看羽还真的表情,正好他也转过来看他,四目相对。


 


  风天逸一直都知道雪家姐弟长得不赖,可似乎今天才看到真的美。羽还真很漂亮,人群中第一眼就能被注意到的漂亮,尤其是那双湛蓝的眸子,在黑夜的昏暗灯光下,宛如一泊静谧的港湾,偶然间泛起波光粼粼的水纹,很能让人安心。


 


  风天逸鬼使神差地去抚那人脑后的发,“到时候我迎新生,学校门口等你。”


 


  “嗯。”很轻一声。


 


  也许这个恋爱真的误打误撞的谈对了,风天逸想,虽然这其中没有多少渴望情愫,但相处起来却很舒服,大不了从今往后抛弃炙热的爱,只这么也很不错。


 


  再次相见是人山人海的学校门口,羽还真走过大红的迎新生横幅,把台阶上的风天逸望了满眼,不禁觉得人长得好看真有用,一眼就能望着。


 


  身边的两个学姐推推搡搡间围上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,羽还真道谢后说是有人陪了。风天逸几步上前接过他手里箱子,天气好的不真实,风都比平时舒服。


 


  可以安心吗?他问自己。可那些莫名的杂乱还是琢磨不透。


 


 


 


  他们的恋爱比想象中顺畅很多,从没有过争吵拌嘴,更别提互相冷战了。风天逸俨然化身二十四孝好男友,关心,体贴,从没忘过任何一个节日。羽还真亦然如此,生活不紧不慢的过,有个人能互相牵住手总是好的。


 


  只是在夜深人静还未入眠的夜里,羽还真抚着心脏,总觉得有哪里不太正常,却又说不上来。


 


  雪飞霜旅游的目的地选好了,随行者名单多了一名,跟主办人斗嘴争吵耍无赖,羽还真在旁边看他俩闹直笑,恍然间觉得这样才算是风天逸,连心情都好了很多。


 


  晚上羽还真下楼时,风天逸已经等在柳树旁了。俩人边说话边忙,情绪都很不错,气氛好的不得了。


 


  这种场景,真的很适合接吻。这句话突然出现在羽还真的脑子里。他慌张地去看风天逸,像是心有灵犀般的觉着对方同自己的想法一样。


 


  这是距离酒醉后的第一个吻,带着紧张和小心翼翼,羽还真贴上对方的唇,很淡。


 


  多年后面对旁人的问题时,风天逸想那个时候他对羽还真是真的有喜欢的。其实这句话还有后半句,他藏在心里谁也没说。


 


  如果没有之后的变故,如果生活依旧继续,他大概会真的爱上羽还真。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 易茯苓那边出事了,消息是高中同学传来的。雪飞霜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,白庭君也联系不上。风天逸坐在一边不言语,绷着连面无表情,单从气压上都能让人感受到焦急的情绪。


 


  风天逸跟羽还真好了这么久,自认为心会一直这么波澜不惊下去,却在听见她消息的那一瞬重回炙热。


 


  羽还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颤抖,面前的杯柄松开握紧,握紧松开。他直视风天逸的眼睛,情绪显露无遗,“你昨不忙了一晚上?先回去休息吧,明天我们再想办法。”


 


  风天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,临走时的那一眼难以捉摸。


 


  雪飞霜暗暗握紧弟弟的手心。


 


  果然羽还真晚上去找他的时候,人已经不在了。他坐在宿舍楼底下的花园沿上盘着腿,按了风天逸的号码拨过去。


 


  那边接的很快,周围嘈杂,信号也不好。风天逸说了很多,大概回去之后解释,羽还真也没怎么听清,“分手吧。”他也不管对方如何回应,挂断了电话。


 


  羽还真终于弄懂了哪里不对,琢磨透了心中的感情。不是有错误的地方,而是压根所有就不对,哪里有恋人只需要细水长流,不需要激情燃烧的。


 


  其实哪怕不要这么着急,其实哪怕和自己商量商量都好。


 


  计划恢复最初,羽还真跟姐姐俩个人去了旅行,古街老城,寂静清幽。住的农家院里有一大片嫩绿的葡萄藤,透过缝隙真的能看见星空,他在夜晚坐在躺椅上休息,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哭了。


 


  风天逸回来后打过千八百通电话,还上门找过几次人,羽还真一律拒绝。后来白庭君回到这座城市,听说两个人打了一架,鼻青脸肿闹到住院。


 


  所有的一切,在这里终将了结。


 


  号召规划文明城市,老家属院一律翻修,墙边那排柳树是保不住了。住户反映:有碍美观,易招蚊虫。羽还真在心里白眼翻出花,有蚊虫夏天你们还跑那乘凉去?


 


  风天逸住院几天他还没去看过,那天提了果篮被妈妈赶着去看望。羽还真在病房门口看见了易茯苓,风天逸探头吻了她。


 


  一点慌张无错,一点小心翼翼,很多柔情似水。


 


  羽还真坐在医院后花园剥火龙果吃,咬的每一口都能甜到心里。回过油的椰蓉球香醇黏腻,他却恍然间觉得,吃到了那个燥热午后半化的巧克力。


 


  风天逸出院那天,羽还真最后一次蹲那浇柳树。


 


  俩个人谁也不说话,干活的发呆的都很认真。


 


  “你不是问过我浇柳树有什么说法吗?”羽还真突然开口。


 


  “嗯?”


 


  “可以跟喜欢人白头到老,让给你了。”羽还真放下水瓢,退到一边。


 


  “谢谢。”风天逸上前拿起。


 


  “客气什么。”


 


  第二天伐树的时候羽还真睡了一天,醒来坐在窗边望着宽广的园区发呆,整个人像脱了一层皮,再没有什么。


 


  他觉得真好,我想着他浇了你们那么多年,最后好歹也让他亲自上了回手。


 


  窗外阳光明亮而温暖。


 


  04


 


  羽还真大二交换去了别的城市,事业发展都定在了那。几年后他回家过年有幸见了风天逸一面,随意寒暄也就罢了。大概是从前受苦颇深,羽还真单单见着他都觉得心情丧到谷底,累得不行。


 


  临走时姐姐去送他,无非把他当三岁孩子叮嘱。羽还真看着美人身边的向丛灵就想笑,暗叹流光易逝,转眼间过了这么多年。


 


后来在酒过三巡的饭桌上,觥筹交错间有人提起了年少青春时的荒唐事情。待问起羽还真,他轻描淡写就将所有情爱一笔带过。


 


他徒弟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,眼色极好立马给师傅满上酒。羽还真道了谢,举杯一饮而尽时似想到之前也谈论过这个问题,却又记不起是哪里,索性算了。


 


  (完)




    番外点这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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