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逸真】傻子
放走他只需要一秒 找回他却要一世
OOC，三无，瞎写，慎入。
算是前情提要（？）因为想把所有都放在后一篇，应该不会坑掉。因为——
点梗还债，天经地义。 @沐雨依旧
1
他来晚了一步。
风雪中夹杂着血腥味，形成一张无形的网，一丝一缕将他缠绕其中。有人倒在雪中，腹部流出的血染红了满地的白。他的脸色苍白，快要融化在这份月色中。
今夜的月光依旧清冷，不为任何一场厮杀而黯淡。少年半张脸陷在冰冷的雪中，另外半张脸露在月光下。
他开始颤抖，似乎是从手开始，一直蔓延全身。他俯下身，几乎是跪在少年的面前，双手细细颤抖着，最后落在少年的脸上。
少年胸膛没有任何起伏，安静得像是睡着了，只是少了呼吸声。他回想起很久之前经历过的所有事，都像是一场大梦，直到心跳停止，这场梦才真正结束了。
他忽然很想抱抱他，暖一暖他浑身冰冷的身体，在这样的雪地睡久了，是要冻坏的。他的手被冰雪冻红了，指尖细细描绘着他的眉眼。
就着清冷的月色，他缓缓开口，饱含万千温柔，仿佛可以融化覆盖在他身上的雪，让时光倒流，让少年能听到他在说什么。
其实他只说了一句话，但这一句话他从未说过。或许是在心底练习了千万遍，却从未有一次告知眼前人。
“还真，我们回家。”
2
春寒料峭。细雨飘成了雪，落在庄严的羽宫上。
朝堂上的百官为了一件事而争执，而挑起这次争执的羽皇却一言不发，自从他宣布那件事后，就没有再开口，任凭百官反对他。
他们的理由诸多，但全是为了一个目的，那就是阻止风天逸厚葬羽还真。
作为羽族的叛徒，他早已被风天逸逐出南羽都，任凭他在其余的地界里苟且偷生，有的人甚至还派了刺客暗杀羽还真。
那一天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值得庆祝的一日，叛徒不知被谁保全，硬生生留下了一条性命，却不得再回到养育他的南羽都，再也见不到家乡的所有，这无疑是一种惩罚。
所有人都为之兴奋，并且不会忘了那一天。而风天逸也不会忘记那天，那一日他举着沉重的玉玺，诏书上写着“永世不得踏入南羽都”，这印一旦落下，他或许就永世见不到羽还真。
风天逸开始不理解，这究竟是对羽还真的惩罚，亦或是对自己的惩罚。
站在一侧的老臣开始婉转的催促，而他最终深吸一口气，印在在诏书上。
羽还真，以你的罪行，以我的所为，或许逝去后能在地府相遇。
那一句话似一根永不会断的线，将他快散架的骨骼牵在一起，愣是没让他碎成一块一块，让他尚能呼吸行走，尚能看遍春夏秋冬，赏遍世间美景。
他要多谢羽还真，他该见见羽还真。
3
无论过了多久，风天逸仍然记得他去见羽还真时碧空如洗，太蓝了，像是大海，仿佛往上面扔一颗小石子，便可激起涟漪。
风天逸没有见过这样蓝的天，因此他站在清风苑的木门前看了很久。百花初开，云淡风轻，是个寻常的午后，却因为他的到来而不寻常。
诏书上的印记还没干透便被送来了清风苑，风天逸穿过庭院走到屋内时，看到的就是这一幕。干净的书桌上放着诏书，而羽还真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在一旁琢磨机关。
茶汤温热，雾气漂浮在半空中，遮掩了风天逸的脸。
“你应该看到了。”风天逸清了清嗓子，从胸腔里吐出一团浑浊的气，携带着他的所有不舍，悉数都呼了出来
当风天逸对上羽还真的眼底时，他才发现那是一片大海，一片危险的海域。他是南羽都的王。这个念头紧紧攀在脑海里，浮浮沉沉的海中，那是唯一的浮木，只是要沉了，再待一会就要沉了。
“陛下遣人送得那么急，我当然看见了。”羽还真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机关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，面上的笑容很浅，不太真实
“永世不得……”
“永世不得踏入南羽都。”羽还真眼底浮现出一丝清澈的笑，在那片海中形成漩涡，就要将风天逸卷进去。他说得很轻松，目光又再一次落在机关上，“我知道，陛下写的每一字每一句，我都看得很清楚。”
“你后悔吗？”风天逸在愣了一会后，竟然问出这个问题。或许他希望羽还真会对那些荒唐的过往充满悔恨，会对他所过的所有事都愧疚万分。
“陛下后悔什么，后悔去星辰阁，后悔加入菁英会，后悔住进了清风苑，还是后悔出卖了南羽都？”羽还真语气轻快，机关在他手中渐渐形成最初封闭的模样。他站起来，走向风天逸，将手中机关递给他，“我不后悔。”
羽还真从小就是个倔强的人，在陌生的雪家，抱着他唯一的倔强，任人责骂殴打，任人冷嘲热讽，都从来都是一路走到底。
不能回头。
也没想过要回头。
4
朝堂之上的争议很快就结束了。
风天逸穿过长廊，闻到了满园百花的香味。他想，长埋在荒土下的羽还真或许也能闻到。他留给百官的回答仍绕在耳旁，那个是坚定地回答，他不顾众人的话语，不顾一切拂袖而去。
有人说他疯了，有人说他中邪了，有人说他是昏君，有人说南羽都要完了。
而当他看见满园春色时，风天逸仿佛看见羽还真站在树下。属于春日的花落在他的肩头，雨夹雪从半空飘下来，一切都像是一幅画。
风天逸忽然觉得，羽还真并没有把一切都带走，他至少把属于他的倔强，留了一半给风天逸。
春日太好了。
他抬头望向这片阴沉的天，细微的雨由天而降。
风天逸忽然想起那日的天色，如今仔细一想，竟是那人眼底的色彩。蓝，通透清澈的蓝，是他一生都得不到的蓝。
脚步渐渐放慢，像是拖着千斤重物艰难前行。风天逸知道，哪有什么重物，有的只是从前的过往，化作千斤缠绕着他。
5
春末时的风天逸不经意找到了一样东西。
陵墓在一个月前修建结束，他就着春日的阳光，目送羽还真的棺材进入陵墓。他不该出现在那，百官的叹息更添沉重。
从前是江湖不见，现在是阴阳相隔，无论是哪一种都顺了民众的心，他和羽还真，此生都不能再相见。
后来他有点喝醉了。
温热的酒一盏接一盏，喝到最后手一抖，琉璃盏碎了一地，酒也撒了一地。
他在碎片中看到了过往。
羽还真曾和他喝过酒，当一切都没有发生时，他也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，成日除了机关就是吃。
那日是冬至，风天逸在宫殿里用过繁琐的膳食后，忽然提着一坛酒走向清风苑。清风苑总是那么冷清，羽还真准备了两三道糕点和小菜，与他在庭院中喝了起来。
其实他们都不怎么爱喝酒，容易醉，醉了就容易说错话，做错事。
当酒坛过半时，二人已经微微醉了，天旋地转，唯有眼前人还是清楚模样。风天逸细细凝望他，想要从头到尾将他打量一遍。
后来他伏在冰凉的石桌上，清醒了几分，却紧闭双眸假装睡着了，希望能在清风苑待一会。
他清清楚楚听到那一段话，起初是絮絮叨叨，羽还真说着他的过往，举头望着明月，将盏中酒喝干净。
后来琉璃盏碎了，羽还真似乎停了下来。再后来，他又说了一段话，而风天逸只注意到了最后那四个字。
字句像羽毛落在他的耳朵旁，很轻，很轻。
风天逸在心底念了一句，“傻子。”
他们都是傻子，做着最愚蠢的事，说着最笨拙的谎言，企图瞒天过海，企图将感情逼回心底。
只是那时的风天逸以为可以。
他可以做到，身为南羽都的王，他有很多事都不可为，比如爱上羽还真，比如放过羽还真。
6
机关被他捧在手心里。
这是风天逸早晨时忽然发现的，是当年清风苑里羽还真递给他的机关。
当时的风天逸回到祁阳宫，就立刻把它丢在角落中，再然后，他就渐渐忘了机关的存在。风天逸托着精巧机关，那一刻他的脑海里飞过许多话语，最后定格在一句。既然他可以忘记这个机关，为什么忘不掉做出这机关的人。
他打不开，羽还真至死都没有告诉他怎么打开，也没有告诉他里面有什么，可能空空如也，也可能藏在一句他想听到的话。
他迫不及待想打开，找过众人，却依旧无法破坏机关。那句话藏在机关里，也藏在风天逸的心底。
他不相信羽还真离开时什么都没留下，只留下一个藏在空气的机关。有很多事情他都不相信，他偏要打开，偏要看。
多番尝试无果后，他坐在椅子上凝视机关。
属于他们的过往又一点点回到风天逸的脑海，城门一别，他记忆深刻，甚至在午夜时还能梦到。
枝头燕子啼，柳树垂在河畔。羽还真提着包袱，一步一步离开南羽都。风天逸站在城墙上，负手而立，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。
可羽还真忽然停下，回过头望向城墙，被发现的风天逸如石化一般愣在原地，动弹不得。羽还真只是笑了，他的口一张一合，像是说了几个字。
为了这几个字，风天逸差些想要冲下城墙，亦或是破口而出，让羽还真不要再走了。
为了他，风天逸差些也成了叛徒，背叛南羽都的民众，背叛深信他的群臣。风天逸负在身后的手捏成拳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把这句话喊出。
那句话像是活了，在胸腔里撞来撞去，涌上喉头，拼命挣扎，想要趁机逃出来。风天逸没有给它这个机会，一直没有，直到羽还真死后。
7
机关最终还是打开了，一次机缘巧合，风天逸用他的血将机关打开了。
咔嚓一声，却把风天逸的呼吸都停止了。
机关缓缓打开，里面放了一张纸条。风天逸展开纸条，里面只写了三个字。
“对不起。”
谁说他从不后悔，你瞧，这不是后悔了吗？
纸条在颤抖，因为风天逸正拿着它，心疼得快要不能呼吸了。
他能想象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写下这三个字的羽还真，也能想到接到诏书时的羽还真，他一定在想过去，也一定在想未来。
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剩不了多少时日，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能亲自把这三个字告诉风天逸，或许他早就知道，那一夜所谓的酒后之言，竟是这一世唯一一句告白。
只是他至死都不知道，风天逸没有睡着，他听得见。
他什么都知道，只可惜那时的他满眼都是江山社稷，何曾将羽还真放在眼里。
夜深了。
风天逸靠在椅子上回想过去。
羽还真的一言一行都闪过风天逸的眼前。特别是眉眼的笑，仿佛能将冰雪琉璃世界都消融，让它们汇集成为一条湍急的河流，然后再将风天逸淹没。
画面最后定格在初见时。
星辰阁的冰雪，羽还真的面容，渐渐充斥满风天逸的思绪。
放他走需要一秒，找回他却要等到下一世。
这不公平。
8
风天逸忽然生了一场大病。
面色苍白，两颊凹陷，整个人瘦了一大圈。他站在廊下赏花时，已经撑不起宽大的衣物。饶是如此，他仍是每一日都坚持下床行走，病得最重时，他宁可让人搀扶着也要走遍花园。
每一次都会路过清风苑，说是路过，其实是故意去的。只是说来奇怪，风天逸从不进去，只是在门外静静待着，过了一会自然会走。
只要不开门，羽还真就永远在里面，清风苑就不是故居。
他不要下一世，他要这一生。
9
因此他得到那一本书时欣喜若狂。
连忙让人寻找书里所需的东西，这一次他要回到过去，回到初见时，他不要羽还真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，他要触碰到温暖的羽还真。
这太难，可希望似火苗，快速在他心底燃成了一片火海。
10
风天逸望着眼前巨大的物体。
现在，傻子要回去找你了。
你，准备好了吗？
